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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402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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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10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11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烽火城西百尺楼,
黄昏独上海风秋。
更...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12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13在一间渔民住的茅屋里,渔夫的妻子桑娜坐在灯下缝补旧渔帆。
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号,浪涛冲击着海岸,发出哗哗的声响……天又黑又冷,
但渔夫的茅屋里却温暖如春,炉火还没有熄灭。挂着白蚊帐的床上有五个小孩
在大海的咆哮声中熟睡。桑娜的丈夫,一大早就出海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倾听着波涛的喧嚣和狂风的呼啸,心里忐忑了不安。
旧式的木制钟嘶哑地敲过了十点、十一点……丈夫还是没有回来。
丈夫从不顾自己的身体,时常冒着严寒在风浪中打鱼。他从早到晚忙着干活,
又怎样呢?一家人勉强糊口而已。孩子们连鞋都穿不上,
不管夏天还是冬天都光着脚跑路。
吃的不是白面包,要是黑面包够吃也就不错了。下饭的只有鱼。"唉,总算命好,
孩子们没灾没病,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桑娜这样想到,又留心听着外面风暴的呼啸。
"他在哪儿呢?上帝保佑他,救救他,可怜他吧!"她一边说一边划着十字。
睡觉还嫌太平。桑娜站了起来,往头上拔了一块厚头巾,点着提灯,走出门外,
想看看大海是不是平静一些了,灯塔上的灯是不是还亮着,能不能看见丈夫的小船。
但是,海上什么也看不见。风使劲地刮着她的头巾,
一块掉下来的东西叩打着街坊的小屋门,桑娜突然想起来,
从傍晚起她就想去看望生病的街坊。"还没有人去照料过她呢,"
"寡妇的处境真难啊!孩子虽然只有两个,可是一切都得她一个人操心。
而她,自己又有病!唉,寡妇的处境真难啊!让我进去看看?她。"
?桑娜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声。
"出了什么事情了?"她想道,推了一下门。门开了,桑娜走进屋里。
小木屋又潮又冷,桑娜提起灯,看看病人在哪儿,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的一张床,
床上躺着她的街坊。她,如此安静地、一动不动地仰卧着,好像刚刚咽气一样。
桑娜把提灯再靠近一些,不错,她,脑袋后仰着,
在那张冰凉发青的脸上呈现出死的安详。
死者一只苍白的手仿佛要拿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垂在草垫上,
而就在死去的母亲旁边,睡着两个小胖脸蛋、卷头发的娃娃,
身上盖着一件破衣裳,蜷着腿,两个黄头发的脑袋紧紧靠在一起。
看起来母亲在临终前还曾来得及用旧头巾裹住他们的小腿,
用自己的衣服把他们盖上。他们呼吸得匀称而平静,睡...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14祖儿躲在屋前绕过长满布袋莲水池不远的一棵苍老的野芒果树里已经有两个晚间时辰了。
白天,母亲矮下腰在屋里床底搜索,叫祖儿的名字找翻各个角落,没孩子踪影。
到了夜晚,母亲持一把发黄的旧电筒在村上找,仍没找到祖儿一点讯息。
父亲的葬礼拖延了整个上午,只差祖儿上个香,就可上路。
"这孩子,真是的。
"好端端的,一个人失了踪。"
"父亲盖好棺,就没露过面了。
"不会做傻事吧。"
"别瞎说。"
"伤心吧。"
聚在屋前的邻居,正在争议祖儿的怪异行为,几个肩上披了白巾的抬棺汉子,
蹲在树篱前卷草烟,对着灵堂发呆,不知所措。他们对祖儿的行径:摸不到半点头绪,
只看到中午太阳日渐炎热,快晒进大堂门前的棺枢。
祖儿只是把小小的身子藏在老树上,衣袋糊里糊涂挤了几团干饭,饿的时候,
硬往嘴里塞,干干的,在喉里哽住不下,久了,眼睛溢出了泪水。
这棵野芒真的太老了,树冠几乎大过整个屋子,里头枝枉横生,一个人,
有很大的攀爬空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树缝,可看清楚老屋前的情景,矮下一个头,
除去屋檐阻去的视野,看到父亲棺木搁在里头,一块寿布稳当盖在棺上,
棺前香炉的香绕起淡淡的烟,灵前父亲褪色的遗照,端正地贴在灵位上,
远远看,似乎仍可感受到父亲习惯裂嘴的笑口。
树很高,也不理什么时节,总是挂了好多芒果,一些显然是逾期的,自个儿在果梗上腐烂,
有些早给鼠鸟之类禽物填腹。
爬上两个树骨,可清楚看到村后一条倾斜的红泥路,一边蜿蜒,一边伸到更高的坡顶。
父亲微驼的身影推着旧脚踏车摇晃地推上斜坡,两个生锈的铁轮在晨光的红泥路上
缓缓圈出了生锈的光泽。祖儿坐在后座,双脚膝弯,捉紧前座车...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15一场台风过后,晴空万里。
在离城市不远的近郊,有一个村庄遭到了台风的破坏。
不过,损失还不太严重,仅仅是村外山脚下那座小小的庙
被台风连根端跑了,并没有伤什么人。
第二天早晨,村里人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便纷纷议论起来。
"那座庙是哪个朝代留下来的呀?"
"谁知道呀,反正是年代很久了。"
"必须赶快重新建造一座新的庙。"
正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的时候,有几个人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不得了,闯大祸啦!""什么事?就在附近吗?
"不,还要过去一点,就在那边。"
这时候,有一个人忽然失色惊叫起来:"喂,快来看呀。这个洞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大家跑过去一看,地面上果真有一个洞,直径大约在一米左右。
人们探着头向里面瞧了瞧,可是洞里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人们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这个洞似乎是一直通向地球中心的。
有一个人怀疑地说"该不是狐狸洞吧?
一个年轻人对着洞里使劲地大叫了一声。"喂-----出来,"
可是,并没有任何回声从洞底下传上来。于是,他就在附近捡了
一块小石头准备要扔进洞里去。
一位胆小怕事的老年人颤巍巍地摆着双手,要想劝阻年轻人别这么干。
"这可千万不能扔下去呀,说不定会受到什么可怕的惩罚的。
但是,年轻人早就抢先一步,把石头扔进了洞里。
然而,洞底下仍然没有任何回声传上来。
村里人砍来了许多树枝,用绳子一道一道地缠绕着做成了栅栏,
把这个洞围了起来。然后,他们就暂时先回到村庄里去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还是在这个洞上面按照原来的样子建造一座庙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商量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消息灵通的报社记者们很快就打听到了这件事,争先恐后地开着小汽车赶了来。
不一会儿,科学家和学者也都闻风而来了。并且,每个人都显示出一副极其渊博、
无所不知的神色,镇定自若地朝洞里张望着。
随后,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有的人反反复复地打量着这个洞,
眼睛里露出贪婪的目光,心里不住地盘算着:是否可以从中牟取什么利润,
要不要趁早出高价买下这个洞的专利权?派出所的警察们寸步不离地守卫在洞口周围,
以防有人不慎跌落下去。
一位新闻记者拿来一根很长的细绳子,把只秤花缚在一端,小心翼翼地往下放,
渐渐地,绳子一尺一尺地放了下去。可是,等到绳子全部放完之后却拉不上来了。
他叫了两三个人过来帮忙。大家齐心协力地使劲一拉,绳子居然在洞里的什么地方断掉了。
一位手里拿着照相机的记者见到了这番情形,一声不响地解掉了
扎在自己腰里的那条结实的粗绳子。
有一位学者叫人从研究所里搬来了一台大功率的扩音机,准备对洞底传上来的回声作频率分析。
可是,他把扩音机摆弄了好久,各种各样的声音都试过了,却连半点回声也没听到。
这位学者感到挺纳闷。他苦苦地思索着,这究竟是什么道理。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
决不能就此作罢,遭人嘲笑I。他把扩音机紧靠住洞口,把音量开到大限度,
震耳欲聋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从扩音机里传了出来,经久不息。如果是在地面上的话,
数十公里以外的人都可以听到这种声音。可是,这个洞却来者不拒,
把所有的声音都一股脑儿地吞了下去。
学者不禁心里有些发虚了,他装着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关掉了扩音机,
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吩咐道"赶快把它填掉,"
虽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但还是赶快处理掉为妙,免得堂堂学者当众出丑。
难道就这么草草收场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觉得有点儿可惜。
但也没有办法,看来只好扫兴而归了。正在这时候,
有一个人满头大汗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大声地提议道:
"请把这个洞让给我吧。我来给你们填。"
他就是起先打算出高价买下这个洞的专利权的那个投机商人。
可是,这个村庄里的村长却不同意。
"你愿意给我们填掉这个洞固然是件好事情,可是这个洞却不能给你,
因为我们必须在这上面建造一座庙。"
"请放心,我马上就给你们建造一座更加出色的庙,并且还附带一个广场...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16他们四人的眼睛都闪着凶光,并且又死死盯住那把挂在我胸前的水壶。
而我的手始终紧紧攫住水壶带子,生怕一放松就会被他们夺去。
在这死一般沉寂的沙漠上,我们对峙立着。这样的对峙,今天中午已经发生过了。
望着他们焦黄的面庞与干裂的嘴唇,我也曾产生过一种绝望,真想把水壶给他们,
然后就……可我不能这样做!
半个月前,我们跟随肇教授沿着丝绸之路进行风俗民情考察。可是在七天前,
谁也不知道怎么会迷了路,继而又走进了眼前这片杳无人烟的沙漠。
干燥炎热的沙漠消耗了我们每个人的体力。
食物已经没有了。可怕的是干渴。
谁都知道,在沙漠上没有水,就等于死亡。迷路前,我们每人都有一壶水;
迷路后,为了节省水,肇教授把大家的水壶集中起来,统一分配。
可昨天夜里,肇教授死了,临死前,他把挂在脖子上的后一个水壶给我说
"你们走出沙漠全靠它了,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千万别动它。
坚持着,一定要走出沙漠。"这会儿他们仍死死盯着我胸前的水壶。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这片沙漠,而这水壶是我们的支柱。
所以,不到紧要关头,我是决不会取下这水壶的,可万一他们要动手呢?
看到他们绝望的神色,我心里很害怕,我强作镇静地问道"你们…"
"少啰嗦,"满脸络腮胡子的孟海不耐烦地打断我,"快把水壶给我们。
"说着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他身后的三个人也跟了上来。
完了!水壶一旦让他们夺去,我会……我不敢想象那即将发生的一幕。
突然,我跪了下来,"求求你们不要这样!你们想想教授临死前的话吧。"
他们停住了,一个个垂下脑袋。
我继续说"目前我们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沙漠,
而眼下我们就剩下这壶水了。
所以不到紧要关头还是别动它,现在离黄昏还有两个多小时,来大家体力还行,
快走吧。相信我,到了黄昏,我一定把水分给大家。"
大伙又慢慢朝前艰难地行走。这一天总算又过去了,可...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17两个同龄的年轻人同时受雇于一家店铺,并且拿同样的薪水。
可是一段时间后,叫阿诺德的那个小伙子青云直上,
而那个叫布鲁诺的小伙子却仍在原地踏步。
布鲁诺很不满意老板的不公正待遇。终于有一天他到老板那儿发牢骚了。
老板一边耐心地听着他的抱怨,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怎样向他解释清楚
他和阿诺德之间的差别。
"布鲁诺先生,"老板开口说话了,"你现在到集市上去一下,
看看今天早上有什么卖的。"布鲁诺从集市上回来向老板汇报说,
今早集市上只有一个农民拉了一车土豆在卖。
"有多少?"老板问。
布鲁诺赶快戴上帽子又跑到集上,然后回来告诉老板一共40袋土豆。
"价格是多少?"
布鲁诺又第三次跑到集上问...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18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为楚怀王左徒。
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
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
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
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
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屈平属草稿未定。
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屈平不与,因谗之曰:
“王使屈平为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
曰以为‘非我莫能为也。’”王怒而疏屈平。
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
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
“离骚”者,犹离忧也。夫天者,人之始也;
父母者,人之本也。
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
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
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
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
《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
可谓兼之矣。上称帝喾,下道齐桓,中述汤、武,以刺世事。
明道德之广崇,治乱之条贯,靡不毕见。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
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
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
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
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屈原既绌。其后秦欲伐齐,齐与楚从亲,惠王患之。
乃令张仪佯去秦,厚币委质事楚,曰:“秦甚憎齐,齐与楚从亲,
楚诚能绝齐,秦愿献商、於之地六百里。”楚怀王贪而信张仪,遂绝齐,
使使如秦受地。张仪诈之曰:“仪与王约六里,不闻六百里。”
楚使怒去,归告怀王。怀王怒,大兴师伐秦。秦发兵击之,大破楚师于丹、淅,
斩首八万,虏楚将屈匄,遂取楚之汉中地。怀王乃悉发国中兵,以深入击秦,
战于蓝田。魏闻之,袭楚至邓。楚兵惧,自秦归。
而齐竟怒,不救楚,楚大困。明年,秦割汉中地与楚以和。
楚王曰:“不愿得地,愿得张仪而甘心焉。”
张仪闻,乃曰:“以一仪而当汉中地,臣请往如楚。”
如楚,又因厚币用事者臣靳尚,而设诡辩于怀王之宠姬郑袖...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19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
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
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
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
环...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路过佛寺,听到附近的泰裔孩童咿咿呀呀地哼着欢庆水灯节的民谣,
猛然想起再过几天就是母亲的忌辰。八年前的月圆之夜,
母亲的慈颜随着水灯向茫茫雾海凄然远去;八年后的月因之夜,
母亲的音容不知是否会随着一盏缀满鲜花和香烛的水灯,
沿着我梦中曲折蜿蜒的溪涧,悠然漂游而来?
母亲是一位平凡的妇人,她像旷野中毫不引人注目的含羞草,
只要一阵微雨,就能令她,胆怯地折叠起所有的羽状叶。
然而,即使能将百年老树连根拔起的台风,也未必能令她折腰。
回顾这根含羞苹平凡的一生,我察觉到灌木丛与蔓藤植物的覆盖之下,
含羞草总是怡然自得地将两簇小绒球似的粉红花朵,含蓄地隐藏于自己的复叶间。
俯首端详之后,我从其中一朵花儿窥探到无相布施的绚丽,
我也从另一朵花儿的神韵中,凝望到生命在艰苦中挣扎求存的凄美。
母亲由槟城远嫁到曼谷的那段岁月,由于家境宽裕,生活相当安逸,
一些贫困的亲友常到来借贷。借钱的人有些后不知去向,音信渺然。
母亲偶尔提起他们时,从来不曾口出恶言诅咒这些失信的亲友。
童年时,我常常见到访客来到我家告诉母亲,有人逝世后无人收验,
母亲每次都义不容辞,慷慨施棺,而每次的收据都填写这三个字:无名氏。
我幼年时不解母亲为何不以真实姓名示人,成长之后才终于明白:
公园里许多色彩斑斓的娇花,原来都没有馥郁的芬芳。能令整座园林弥漫幽香的,
反而是一些渺小...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0光绪二十年,公历1894年,福建同安县集美社还是个不知名的村落,
村民全都姓陈,据传其祖先乃河南光州固始县人氏,
宋未因避兵乱迁徙来此,
蕃衍的后裔就散居在这小小半岛上的六、七个角落里。
都快到除夕了。这一天,夜幕在雨丝的伴随下悄悄地降临。
社里后尾角一户为长子做过"满月"的人家,房间里依然点起了大红烛,
年轻的母亲张宝呆抱着婴儿厥福,坐在床沿,
丰股秀丽的脸庞在烛映照下显得更加炕媚。
她,才十九岁,上一年这时节过门到陈家来。
在那年代一个妇女为夫家生个男孩,往往比洞房花烛夜更叫人心醉。
就因这样,她沉浸在那洋洋的喜气里,
好一会儿才眨了眨那一对聪慧的眼睛,
柔声地唤着坐在桌旁的年轻丈夫"该歇了。"
陈嘉庚伸开双手,接过裹着根根的婴儿,亲热地叫了一声"宝果,"
然后又凝着神,半似问答半似自语"我正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用积蓄下来的那两千银元办个学塾。"陈嘉庚认真地说。
"啊?"张宝果十分惊讶,"就剩那两千元了,咱们的阿福才刚满月呢。"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陈嘉庚感慨地说,
"自从南轩学塾停办以后,社里儿童求学无门,
这样下去,乡亲们岂不都成了蔽日良盲牛?"
张宝果不作声了。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张建圣是个学问渊博的秀才,
却在乡里设馆教学,传文播道,那无意仕途的豁达气度早就熏陶着她。
结婚这一年来,已经二十一岁的丈夫像个蒙馆学童,
整天跟着邻乡的塾师补习四书五经,那如饥似渴的好学精神,
更使她,深受感动。她,理解丈夫想办学塾的心意,
也熟知丈夫仁善侠义的天性,只是对捐尽积蓄感到忧虑。
陈嘉庚看着心爱的妻子低下了头,知道她的心已经动了,
连忙热切地劝慰道"宝果,咱们日子过得还算宽裕,
阿爸在南洋的生意又一年年兴隆,咱们是该为乡里办点好事。"
"你想办个学塾,这当然好。"张宝果说,"只是……要不要花那么多钱。"
"两千元哪算多呀。要修塾馆,要聘塾师,还要留一笔钱作常年费用。"
"那两千元是你出洋三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
就这样全数用掉?"张宝果还是舍不得。
"用掉怕什么。"陈嘉庚答说,"钱财是流动的,有来有去,有去有来,
好比掘井得泉,今日用明日则依然流满。张宝果连连领首。
学塾很快就开馆了。塾馆门前,挂着陈嘉庚亲自拟就的两副对联。
一曰"惕厉其躬谦冲其度,斋庄有敬宽裕有容",
一曰"春发其华秋结其实,行先乎孝艺裕乎文"。
失学的集美儿童又欢聚在这惕斋学塾,读书识字,吟诗作文。
第二年夏天,囊底空空的陈嘉庚告别年老体弱的慈母和温柔美貌的贤妻,
再次来到父亲陈祀柏客居的新加坡,仍在父亲开设的顺安号任经理。
谋事以忠,事亲以孝,终日仆仆于事业。
顺安号原是一家米行,长年向逗罗、安南、仰光等产米区采买大米,
从海路运到新加坡,然后售给本地的零售米店,供应日益增加的居民食用。
因为经营的是生活必需品,利润较有保证。他父亲在有一定积蓄之后,
就购置一些地皮屋业,并办起一家硕我硕莪厂,一家黄梨罐头厂,
产业总额大约十余万元。
廿二岁的陈嘉庚接任经理后,首先着手扩展米业,兼营外埠生意;
接着在柔佛增开一所黄梨罐头厂,并经营数百英亩黄梨园;
收入较差的硕莪厂则承顶给别人。这样精明运筹,加上地皮屋业涨价,
顺安的营业就越来越发达了。作为顺安号经理的陈嘉庚,月薪也随着逐渐增加。
办惕斋学塾指出的钱财果真"流"回来了。
正当陈嘉庚初显身手之际,突然噩耗传陈嘉庚来,
把他从小抚养成人的慈母不幸谢世。
陈嘉庚闻迅哀动,恨不得立即飞回母亲灵前。但父亲因营业元人替理,不许奔丧,
待到他廿七岁时,才回到集美安葬家慈。
光绪二十九年,公历1903年,三十岁的陈嘉庚修毕先慈陵墓、建成厦门店屋之后,
于七月初再度南行,一踏入顺安店门,但见店里凌乱不堪,好似无人管顾。
他心中恪恪不安,急忙赶到新宅拜见父亲,想问个究竟。
没料到父亲在久别相见之时,
脸上竞毫无笑容。陈嘉庚知道事情不妙,匆匆又返回顺安号,
找到他回乡后代任经理的族叔。
这位族叔己身染麻木之疾,神情沮丧,问起经营情况,均推不知。
他连忙调出账簿,仔细查核,外欠的流动借款竞达三十二万元之巨,
比三年前他回乡时增加二十二三万。陈嘉庚大吃一惊,再查看资产部分,
屋地业产依然只有三十万元左右,并无增加,而顺安米店的资本却全部用罄,
黄梨厂还欠市面白铁皮等款项五万余元,
加上拖欠大笔利息等项,共计亏空二十万元。
晴天霹雳,轰然猛炸在陈嘉庚头顶,他脸上阵阵抽福。
"幸好你来了,嘉庚。"躺在病床上的族叔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不中用了,这经理还是你接回去吧!
"不,我不接,"陈嘉庚拒绝了。
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年,企业蒸蒸日上,并且已经发展到相当规模,
这当中他倾注了多少心血呀!三年,他回乡仅仅三年,
一个好端端的企业竞破败到如此地步。
这不是他的责任,他何必再陷进去受拖累呢?
可是,自从十七岁南来,父亲的企业一直是他生活的靠山,
习商的学堂,练才的场所,创业的基地。
这些他经营过的屋业、商店、工厂、种植园,
曾经给了他多少营养啊?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毁掉?
陈嘉庚终于被自己的善心所征服,接管了破败的企业。
他父亲感到无限欣慰,授他全权处理。
经过一年的思索和斟酌,隔年一开春,陈嘉庚立即以龙腾虎跃之势,
投身于新加坡的实业界,展开他那艰辛的、充满传奇色彩的创业活动。
一年,两年,三年,到了第四年,陈嘉庚的资产已经积累到十多万元,
而且新投资的恒美熟米厂每月有净利一万余元。他舒了一口大气,
毅然找了前顺安号的债主,郑重其事地提出愿代还父债。
这一笔原已无望的呆账,就以折还九万元结清,
双方并在律师立约,登报存案。
全部家当才十几万元的陈嘉庚,一下子拿出九万元代还父债。
"流"回来的钱财就这样又用出去了!
这时,被革命志士拥为领袖的孙中山先生来到了新加坡,
组建"中国同盟会南洋总机关",民族、民主革命的火苗,
在华侨中顿时燃成熊熊的烈焰。
辛亥革命给陈嘉庚以莫大的鼓舞,激发起他满腔的爱国热忱。
过后他自己回忆说"我性迟钝又失学,民国未光复之前,
尚不明爱国真理,追光复后猛省勃发,刻刻不去于怀。"
因此,他"热诚内向,思欲尽国民一分子之天职,
愧无其他才能参加政务或公共事业,只有自量绵力,
回到家乡集美社创办小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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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1路德维希·凡·贝多芬,一七七0年十二月十六日生于科隆附近的波恩。
一所破旧屋子的阁楼上。他的出身是弗拉芒族。
父亲是一个不聪明而普通的男高音歌手,
母亲是女仆,一个厨子的女儿,初嫁男仆,夫死再嫁贝多芬的父亲。
艰苦的童年,不像莫扎特般享受过家庭的温情。
一开始,人生于他就显得是一场悲惨而残暴的斗争。
父亲想开拓他的音乐天分,把他当作神童一般炫耀。
四岁时,他就被整天地钉在洋琴前面,或和一把提琴一起关在家里,
几乎被繁重的课程压死。他的不致永远厌恶这艺术总算是万幸的了。
父亲不得不用暴力来迫使贝多芬学习。
他少年时代就得操心经济问题,
打算如何挣取每日的面包,那是来得过早的重任。
十一岁,他加入戏院乐队;十二岁,他当大风琴手。
一七八七年,他丧失了他亲爱的母亲。"她对我那么仁慈,那么值得爱戴,
我的好的朋友!噢!当我能叫出母亲这甜蜜的名字而她能听见的时候,
谁又比我更幸福?"她是肺病死的,贝多芬自以为也染着同样的病症,
他己常常感到痛楚,再加上比病魔更残酷的忧郁。
十七岁,他做了一家之主,负着两个兄弟的教育之责。
他不得不羞惭地要求父亲退休,
因为他酗酒,不能主持门户----人家恐怕他浪费,把养老体交给儿子收领。
这些可悲的事实,在他心上留下了深刻的创痕。
贝多芬的童年尽管如是悲惨,他对这个时代和消磨这时代的地方,
永远保持着一种温柔而凄凉的回忆。虽然不得不离开波恩,
几乎终身都住维也纳及其惨淡的近郊,他却从没忘记莱茵河畔的故乡,
庄严的父性的大河,像他所称的"我们的父亲莱茵"。
的确,它是那样的生动,几乎赋有人性似的,仿佛一个巨大的灵魂,
无数的思想与力量在其中流过;而且莱茵流域中也没有一个地方比细腻的波恩
更美、更雄壮、更温柔的了,它的浓阴密布,鲜花满地的圾坡,
受着河流的冲击与抚爱在此,贝多芬消磨了他初的二十年;
在此,形成了他少年心中的梦境一一
惰懒地拂着水面的草原上,雾氛笼罩着的白杨,
丛密的矮树,细柳和果树,把根须浸在静寂而瑞急的水流里一一
还有是村落,教堂,墓园,懒洋洋地睁着好奇的眼睛俯视两岸。
远远里,蓝色的七峰在天空画出严峻的侧影,上面矗立着废圮的古堡,
显出一些瘦削而古怪的轮廓。
他的心对于这个乡土是永久忠诚的;直到生命的终了,
他老是想再见故园一面而不能如愿。"我的家乡,我出生的美丽的地方,
在我眼前始终是那样的美,那样的明亮,和我离开它时毫无两样。"
大革命爆发了,泛滥全欧,占据了贝多芬的心。波恩大学是新思想的集中点。
一七八九年五月十四日,贝多芬报名入学,
听有名的尼洛热·施奈德讲德国文学一一
他是未来的下莱茵州的检察官。当巴斯底狱被攻陷的消息传来,
施奈德在讲坛上朗诵一首慷慨激昂的诗,鼓起了学生们如醉若狂的热情。
次年,他又印行了一部革命诗集。在预约者的名单中,我们可以看到贝多芬的名字。
一七九二年十一月,正当战事蔓延到波恩时,贝多芬离开了故乡,
住到德意志的首都维也纳去。路上他遇见开向法国的黑森军队。
无疑的,他受着爱国情绪的鼓动,在一七九六与九七两年内,
他把弗里贝格的战争诗谱成音乐:一阕是《行军曲},
一阅是《我们是伟大的德意志民族》。但他尽管讴歌大革命的敌人也是徒然:
大革命已征服了世界,征服了贝多芬。
从一七九八年起,虽然奥国和法国的关系很紧张,
贝多芬仍和法国人有亲密的往还,和使馆方面,
和才到维也纳的贝尔...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2爱,是冰心童年的精神养料。
一个人童年时代的境遇如何,往往会深深地影响她(或他)的一生:
她将有什么样的理想和追求;她将对世界和人生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她将形成哪样的性格;她将具有何种的心地;她将热爱什么,恨什么等等,
都会看到童年留下的烙印。
冰心这位多福长寿的女作家,就有一个温暖幸福的童年。
她的母亲和父亲,给了她,足够的、真挚的爱。正是这种温柔动人的爱,
从小就渗透在她的心田里,成为她思想和行动的一种善良的出发点。
长大成人以后,形成了她所独有的爱的哲学,成了冰心创作的旨趣。
冰心,本名谢婉莹。1900年(清光绪26年)10月5日,出生在福建省
福州市(当时还叫做间侯县)隆普营的一所大房子里。在这所大房子里,
居住着她,祖父谢子修老先生操持的一个大家庭。这所房子里有一个很大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个池子,池子里还养着金鱼。
因为冰心七个月时就离开了她祖父的大家庭,所以她当然不会记得这个幽静的大院子
在当时的景象。虽然她十一岁时也曾返回过她的出生地小住了一年多,
但是,这座大院子,还有它的清澈的池子以及游荡其中的小金鱼,
并未成为她后来创作灵感的源泉。因为她童年时代的绝大多数时间,
是在山东烟台的大海旁边度过的。北方的大海给了这位南国的女儿早的艺术熏陶,
使她在奇幻的大海旁边形成了自己的艺术想象力。她长大以后的文学创作是从大海的
波涛声中汲取营养的。青年时代的冰心,是海的女儿,大自然的女儿。
由于她毕生形成的审美情趣,冰心的海也是温柔的、秀美的;它既不像普希金立的海,
充满了辽阔和神秘的气息;更不像海明威的海,粗矿而惊险,永远激荡着人们搏斗的气魄。
冰心的海,具有女性的温柔和圣洁,这是一种可以洗涤人们内心污垢的美。
冰心的父亲谢葆璋先生,是谢子修老先生的第三个儿子。在他十七岁的那一年,
他进了天津紫竹林水师学堂的驾驶班当学生……由于学习刻苦,年轻干练,
而步步升迁。在冰心出生的时候,他已经担任了"海沂舰"的副舰长。
那时候的海军副统领兼"海沂舰"舰长,就是萨镇冰。
冰心的母亲杨福慈,是一位性格极温柔、极安静的女人。
她身体很瘦弱,而且多病,每天除去做家务,就是看书,虽然恬淡处世,
天性却是极敏感、极富感情的,是一位典主型的,
在当时并不多见的,有文化的贤妻良母。
她与谢葆璋的婚姻,虽然是在她九岁的那一年,
由双方的父亲在做诗谈文时包办说定的,但是,待她十九岁嫁到谢家之后,
小夫妻却感情极好,使他们这一房里,总是充满了温暖、和谐的气氛。
冰心是这对恩爱夫妻的长女,也是父母膝下唯一的女儿。
因为母亲后来又生了三个弟弟。虽然也生过一个妹妹,出生几天就夭折了,
所以膝下只有冰心这一个女孩。因此,这个小女孩就成了母亲的掌上明珠。
后来,当冰心懂事之后,母亲曾经向她,含笑地、低低地诉说过她童年时代的故事:
"不过有三个月罢了。自己已是这般多病,听见端药杯的人的脚步声,已知道惊怕啼哭,
许多人围在床前,乞怜的眼光,不望着别人,只向着我,
似乎已经从人群里认识了你的母亲!
你的弥月到了,穿着舅母送的水红绸子的衣服,戴着青缎沿边的大红帽子,
抱出到厅堂前。因看你丰满红润的面庞,使我在姐妹她妞群中,起了骄傲。"
在小冰心刚满七个月的时候,父母就抱着她离开了故乡福州,
登上了北上的轮船,到上海去了。因为上海是个大港口,
巡洋舰无论开到什么地方,都要途经上海港,停泊几天,
谢藻璋就能回到家里,与妻儿团聚。
这是小冰心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她日后热爱眷恋的大海。在她懂事了以后,
她的母亲曾经告诉她,正是在北上的轮船上,母亲抱着她站在栏杆旁边,
在海浪声的伴奏之下,小冰心第一次呼唤了"妈妈"。
但是,冰心的爸爸说:世上没有七个月就会说话的孩子。
然而母亲坚持说:小冰心就是这样的孩子。为此,小两口经常戏谑地争论,
直到冰心长大成人之后,这件事仍是他们家中的一桩疑案。
而天下哪一位母亲,不是总希望自己的孩子是聪明、美丽、纯洁的呢!
轮船抵达上海之后,他们在市内的昌寿里安直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小家。
这时是1901年的5月。谢葆璋是海军军官,常年在外,要隔几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杨福慈一边忍受着别离之苦,一边与谢子修老先生和续弦的婆母一块儿,
抚育着亲爱的女儿。关于小冰心这段时间的生活,母亲后来曾经向她追述过:
"有一次你病得重极了,地上铺着席子,我抱着你在上面膝行,
正是暑月,你父亲又不在家;你断断续续说的几句话,都不是三岁的孩子所能够说的,
因为你奇异的智慧,增加了我无名的恐怖,我打电报给你父亲,
说我身体和灵魂上都已不能再支持。忽然一阵大风雨,深忧的我,
重病的你,和你疲乏的乳母,都沉沉的睡了一大觉,这一番风雨,
把你又从死神的怀抱里,接了过来。"
每逢谢葆璋返航归来的时候,就是一家人快乐的日子了。白天他们厮守立在一起,
快乐地说笑。夜晚,当小冰心睡着了以后,他有时就带着爱妻,坐上马车,
到黄埔滩上去兜风,观看上海外滩雄伟的建筑群、美丽的夜景。
冰心和母亲的感情极好。母女俩常常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悄悄地说些甜蜜的知心话。
小冰心喜欢听母亲向她讲述关于她自己的故事,母亲喜欢女儿过来抱住她,与她亲近。
小冰心怕母亲凝神不动,每当母亲遥望窗外,或者稍稍发呆的时候,
她就会跑过去,摇撼母亲的身体,呼唤她"妈妈,你的眼睛怎么不动了?"
有时母亲想让女儿过来抱住她,就故意地凝神不动。
她们经常这样亲密地相偎相依,有时微笑,有时互相感动得流泪。
母女之间这种感情的交流,培育和丰富了冰心的内心世界。
她的母亲这种柔情蜜意的浇灌,在她童年的心中积淀了许多倾诉不完的思绪。
一旦当她形成写作的念头时,这种纯洁的情,除就自然而然地流淌奔泄了出来。
在冰心一生的创作中,有许多讴歌母爱的篇章,这些篇章使许多曾经享受过母爱的读者,
增添了新鲜而丰富的体验;也使许多不曾享受过母爱的读者,感受和体察了这种无私的感情。
这就是为什么她的有些作品,总能够深入人心...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3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
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地升高了,
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闰儿,
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拔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这是一-条幽僻的珞;
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
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月光的晚上,
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
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
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
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
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
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
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
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
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
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
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
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
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
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4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
属予作文以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
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
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
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
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
忧谗畏讥,...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5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
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
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
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
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高,故自号曰醉翁也。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
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
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
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6一只鹰曾经来过,然后走了,再也没有踪影。
这发生在去年秋冬之际。应该就是秋冬之交,阳光明亮温和的时候,
而海水也一向湛蓝,每天和天空遥遥映照,彼此更深更高。
那时我们才住进这靠海的公寓不久,对于窗外一切都很好奇,
觉得若是随时这样睁大眼睛向外看,可预期的,将随时发现一些什么,
例如晨旭和晚霞怎么样起落,风云如何变化,岛屿的颜色,船过水痕,
甚至可能看到宣鱼的尾绪吧一一据说这水域是繁殖宣鱼的。
我们住在九楼高处,若是有耐性的话,是可以看得很远。
近午的时刻,我记得那一天是近午的日头璀琛的时刻,我走近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前,
神色想当然是稍微疲倦而悚然的,从书稿里收回的形容总不外乎稍微如此,
而室内悄然无声,原来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那时,
本来从东南方向拂照进来的阳光已经撤退殆尽,然而四壁依旧闪着温暖的,
可能传自远方海面磷均的水影口我看到一只鹰。原来就是你。
原来前几天盈盈说她看到一只大鸟停在阳台外铁栏杆上,那大鸟就是你。
她说你从那边怎么样怎么样就飞过来了,以美丽的姿态飞了过来,
并且停驻在我们漆苹果绿的栏杆上。她说你很大而且很英挺,很勇敢的样子。
她说"不是一只普通的鸟。"我说可能是鹰。盈盈双手一比"这么大!"
我猜测说道"是一只小鹰。"现在它的的确确站在那里,
就在离我咫尺的玻璃门外,让我这样惊讶地看见它,
并且也以它眸晚的风采随意看我一眼,仿佛完全不在乎地,
这鹰随意看我一眼,目如愁胡,即转头长望闪光的海水,
久久,又转过头来,但肯定并不是为了看我。它那样左右巡视,
想来只是一种先天偌傲之迄,肩颈接触神经自发的反应,
刚毅、果决、凛然。我屏息看它,在阳光里站着,...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7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8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行着
寒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29我独自浸游,犹如一朵云,
高高地飞越峡谷和山峦;
忽然间我望见金黄的水仙-----
密密麻麻,连成一大片;
在湖边,在树阴下,
在阵阵微风中起舞翩翩。
辉映着,闪烁着,连绵不断
就像银河里的星星,
这些水仙沿湖湾的边缘
伸向望不到尽头的远方;
仅仅是一瞥,就望见了千万朵,
在欢快的舞姿里频频点头。
...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3先妣周孺人,弘治元年二月十一日生。年十六来归。
踰年,生女淑静;淑静者,大姊也。期而生有光。又期而生女子:
殇一人,期而不育者一人。又踰年,生有尚,妊十二月。
踰年,生淑顺。一岁,又生有功。
有功之生也,孺人比乳他子加健。
然数颦蹙顾诸婢曰:“吾为多子苦!”老妪以杯水盛二螺进,
曰:“饮此后,妊不数矣。”孺人举之尽,喑不能言。
正德八年五月二十三日,孺人卒。诸儿见家人泣,则随之泣,
然犹以为母寝也。伤哉!于是家人延画工画,出二子,
命之曰:“鼻以上画有光,鼻以下画大姊。”以二子肖母也。
孺人讳桂。外曾祖讳明;外祖讳行,太学生;母何氏。
世居吴家桥,去县城东南三十里。由千墩浦而南,直桥并小港以东,
居人环聚,尽周氏也。外祖与其三兄皆以赀雄;
敦尚简实,与人姁姁说村中语,见子弟甥侄无不爱。
孺人之吴家桥,则治木棉;入城,则...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30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
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但我却选了另外一条路,
它荒草萎萎,十分幽寂,
显得更诱人,更美丽;
虽然在这条小路上,
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那天清晨落叶满地...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31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32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罗敷善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
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
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
“...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33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
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
时人伤之,为诗云尔。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
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
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
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
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
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
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
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长跪告:
“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
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
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
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
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
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
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
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
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
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
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
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
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
“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
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
”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
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
“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
誓天不相负!”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
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
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
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
“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
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
”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
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阿母谓阿女:“汝可...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34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35出东门,不顾归。来入门,怅欲悲。
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
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他家但愿...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36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
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
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 -
教材:初中华文教材/大马华语中学教材/独中语料6-11/语料9:独中高一txt档 标题:高一37旧历的年底毕竟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
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
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
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
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
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
我是正在这一夜回到我的故乡鲁镇的。
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
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
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
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
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未留胡子,一见面是寒暄,
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
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
但是,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
第三天也照样。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
家中却一律忙,都在准备着“祝福”。
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
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的。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
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
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
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福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
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
只要买得起福礼和爆竹之类的——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
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满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
将鲁镇乱成一团糟。我回到四叔的书房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
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的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
陈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
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平”。我又无聊赖的到窗下的案头去一翻,
只见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
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况且,一想到昨天遇见祥林嫂的事,也就使我不能安住。
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
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
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
之前的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
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
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
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
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我就站住,预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了?”她先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你是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我正要问你一件事——”
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就是——”
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地说,
“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我很悚然,一见她的眼盯着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
比在学校里遇到不及豫防的临时考,教师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时候,
惶急得多了。对于魂灵的有无,我自己是向来毫不介意的;
但在此刻,怎样回答她好呢?我在极短期的踌躇中,
想,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
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
一为她起见,不如说有罢。
“也许有罢,——我想。”我于是吞吞吐吐的说。
“那么,也就有地狱了?”
“阿!地狱?”我很吃惊,只得支梧着,“地狱?
——论理,就该也有。——然而也未必,……谁来管这等事……。”
“那么,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
“唉唉,见面不见面呢?……”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是完全一个愚人,
什么踌蹰,什么计画,都挡不住三句问,我即刻胆怯起来了,
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那是,……实在,我说不清……。
其实,究竟有没有魂灵,我也说不清。”
我乘她不再紧接的问,迈开步便走,匆匆的逃回四叔的家中,
心里很觉得不安逸。自己想,我这答话怕于她有些危险。
她大约因为在别人的祝福时候,感到自身的寂寞了,
然而会不会含有别的什么意思的呢?——或者是有了什么豫感了?
倘有别的意思,又因此发生别的事,则我的答话委实该负若干的责任……。
但随后也就自笑,觉得偶尔的事,本没有什么深意义,
而我偏要细细推敲,正无怪教育家要说是生着神经病;
而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了答话的全局,
即使发生什么事,于我也毫无关系了。
“说不清”是一句极有用的话。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
往往敢于给人解决疑问,选定医生,万一结果不佳,
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这说不清来作结束,便事事逍遥自在了。
我在这时,更感到这一句话的必要,即使和讨饭的女人说话,也是万不可省的。
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过了一夜,也仍然时时记忆起来,仿佛怀着什么不祥的豫感,
在阴沉的雪天里,在无聊的书房里,这不安愈加强烈了。
不如走罢,明天进城去。福兴楼的清炖鱼翅,一元一大盘,价廉物美,
现不知增价了否?以往同游的朋友,虽然已经云散,然而鱼翅是不可不吃的,
即使只有我一个……。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我因为常见些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毕竟如所料的事,却每每恰如所料的起来,
所以很恐怕这事也一律。果然,特别的情形开始了。
傍晚,我竟听到有些人聚在内室里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
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声的说:
“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我先是诧异,接着是很不安,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
试望门外,谁也没有。好容易待到晚饭前他们的短工来冲茶,
我才得了打听消息的机会。
“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我问。
“还不是和祥林嫂?”那短工简捷的说。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的问。
“死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
但他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全不觉。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
“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他淡然的回答,
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
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
已经过去,并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说不清”和他之所谓“穷死的”的宽慰,
心地已经渐渐轻松;不过偶然之间,还似乎有些负疚。
晚饭摆出来了,四叔俨然的陪着。我也还想打听些关于祥林嫂的消息,
但知道他虽然读过“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
而忌讳仍然极多,当临近祝福时候,是万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类的话的,
倘不得已,就该用一种替代的隐语,可惜我又不知道,
因此屡次想问,而终于中止了。我从他俨然的脸色上,
又忽而疑他正以为我不早不迟,偏要在这时候来打搅他,也是一个谬种,
便立刻告诉他明天要离开鲁镇,进城去,趁早放宽了他的心。
他也不很留。这样闷闷的吃完了一餐饭。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人们都在灯下匆忙,
但窗外很寂静。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
使人更加感得沉寂。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莱油灯下想,
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
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
总算被无常打扫得干干净净了。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
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
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然而先前所见所闻的她的半生事迹的断片,至此也联成一片了。
她不是鲁镇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里要换女工,做中人的卫老婆子带她进来了,
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
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卫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说是自己母家的邻舍,
死了当家人,所以出来做工了。四叔皱了皱眉,四婶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是在讨厌她是一个寡妇。但是她模样还周正,手脚都壮大,又只是顺着眼,
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皱眉,
将她留下了。试工期内,她整天的做,似乎闲着就无聊,
又有力,简直抵得过一个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钱五百文。
大家都叫她祥林嫂;没问她姓什么,但中人是卫家山人,
既说是邻居,那大概也就姓卫了。她不很爱说话,别人问了才回答,
答的也不多。直到十几天之后,这才陆续的知道她家里还有严厉的婆婆;
一个小叔子,十多岁,能打柴了;她是春天没了丈夫的;他本来也打柴为生,
比她小十岁:大家所知道的就只是这一点。
日子很快的过去了,她的做工却丝毫没有懈,食物不论,力气是不惜的。
人们都说鲁四老爷家里雇着了女工,实在比勤快的男人还勤快。
到年底,扫尘,洗地,杀鸡,宰鹅,彻夜的煮福礼,全是一人担当,
竟没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满足,口角边渐渐的有了笑影,脸上也白胖了。
新年才过,她从河边掏米回来时,忽而失了色,
说刚才远远地看见几个男人在对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
恐怕是正在寻她而来的。四婶很惊疑,打听底细,
她又不说。四叔一知道,就皱一皱眉,道:
“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的。”
她诚然是逃出来的,不多久,这推想就证实了。
此后大约十几天,大家正已渐渐忘却了先前的事,
卫老婆子忽而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进来了,说那是祥林嫂的婆婆。
那女人虽是山里人模样,然而应酬很从容,说话也能干,
寒暄之后,就赔罪,说她特来叫她的儿媳回家去,因为开春事务忙,
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够了。
“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么话可说呢。”四叔说。
于是算清了工钱,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
一文也还没有用,便都交给她的婆婆。那女人又取了衣服,道过谢,出去了。
其时已经是正午。
“阿呀,米呢?祥林嫂不是去淘米的么?……”好一会,四婶这才惊叫起来。
她大约有些饿,记得午饭了。
于是大家分头寻淘箩。她先到厨下,次到堂前,后到卧房,
全不见掏箩的影子。四叔踱出门外,也不见,一直到河边,
才见平平正正的放在岸上,旁边还有一株菜。
看见的人报告说,河里面上午就泊了一只白篷船,篷是全盖起来的,
不知道什么人在里面,但事前也没有人去理会他。
待到祥林嫂出来淘米,刚刚要跪下去,那船里便突然跳出两个男人来,
像是山里人,一个抱住她,一个帮着,拖进船去了。祥林嫂还哭喊了几声,
此后便再没有什么声息,大约给用什么堵住了罢。接着就走上两个女人来,
一个不认识,一个就是卫老婆子。窥探舱里,不很分明,她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可恶!然而……。”四叔说。
这一天是四婶自己煮中饭;他们的儿子阿牛烧火。
午饭之后,卫老婆子又来了。
“可恶!”四叔说。
“你是什么意思?亏你还会再来见我们。”四婶洗着碗,一见面就愤愤的说,
“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闹得沸反盈天的,大家看了成个什么样子?
你拿我们家里开玩笑么?”
“阿呀阿呀,我真上当。我这回,就是为此特地来说说清楚的。
她来求我荐地方,我那里料得到是瞒着她的婆婆的呢。对不起,四老爷,四太太。
总是我老发昏不小心,对不起主顾。幸而府上是向来宽洪大量,不肯和小人计较的。
这回我一定荐一个好的来折罪……。”
“然而……。”四叔说。
于是祥林嫂事件便告终结,不久也就忘却了。
只有四婶,因为后来雇用的女工,大抵非懒即馋,或者馋而且懒,
左右不如意,所以也还提起祥林嫂。每当这些时候,她往往自言自语的说,
“她现在不知道怎么佯了?”意思是希望她再来。
但到第二年的新正,她也就绝了望。
新正将尽,卫老婆子来拜年了,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自说因为回了一趟卫家山的娘家,
住下几天,所以来得迟了。她们问答之间,自然就谈到祥林嫂。
“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