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四年一月三十日晚

亲爱的孩子，你走后第二天，就想写信，怕你嫌烦，也就罢了。可是没一天不想着你，每天清早六七点就醒，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说不出为什么。好像克利斯朵夫的母亲独自守在家里，想起孩子童年一幕幕的形象一样，
我和你妈妈老是想着你二三岁到六七岁间的小故事。一一这一类的话我们不知有多少可以和你说，
可是不敢说，你这个年纪是一切向前望的，不愿意回顾的;我们噜哩噜苏的抖出你尿布时代的往事，
会引起你的憎厌。孩子，这些我都很懂得，妈妈也懂得。只是你的一切终身会印在我们脑海中，
随时随地会浮起来，像一幅幅的小品图画，使我们又快乐又惆怅。
真的，你这次在家一个半月，是我们一生愉快的时期;这幸福不知应当向谁感谢，即使我没宗教信仰，
至此也不由得要谢谢上帝了!我高兴的是我又多了一个朋友;儿子变了朋友，
世...

万人体育馆里，人们注视着场地当中那个铺着地毯的圆形舞台，灯光闪亮，
报幕员轻盈地走到话筒前"下面请看，戏熊。"
我五岁的儿子突然站了起来，圆睁着两眼盯住演员出口处。一头黑熊，腰里系着红围裙，
右前爪挽个篮子，直立着一扭一摆地走了出来，那笨拙的丑态立刻引起人们一阵哄笑。
"妈妈，熊，"儿子嚷着，使劲推推我。
"是的，熊。"我奇怪儿子激动的神态，动物园的熊他不是早见过了吗?
"妈妈，"孩子仍是大声地嚷嚷，"要是这只熊死了，不是有熊皮了吗?"
周围的观众都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他，不知这孩子为什么要咒这可爱的马戏演员死掉。
我对儿子没教养的行为生?气了，一把把他按坐在位子上"坐下!看戏可不许哇啦哇?啦！"
"妈妈，"孩子委屈地摇着我的手臂，喃喃说，"有了熊皮，不是可以给阿婆做熊皮手套了吗?"
我的心猛烈一震，孩子水晶般的眼睛望着我，犹如黑暗里闪亮的星。我紧紧地抱住他，眼泪洒在记忆的门里。
阿婆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三天了，中风的脑子始终昏迷着。只是那只未偏瘫的右手总想伸出来摸摸什么。
这是一只永远不得空闲的手啊。她做了一辈子奶妈和保姆，长满老茧的手不知换过多少婴儿的尿布，
洗过多少孩子的脚丫，煮过多少味美可口的佳肴。此刻，这只手想干点儿什么呢?想摸摸孩子的脸蛋?
想整整孩子的衣服?还是想再一次拎起她的菜篮?
她躺在那里，静静的，静静的。
忽然，一个孩子跑进病房，噌噌的脚步声扰乱了病房的宁静，他跑到阿婆的床头，
用胖胖的小手抚摩阿婆满是皱纹的脸，连声叫着"阿婆，阿婆，"
"呵，"阿婆沉重地叹了口气，中断的思维被稚气的声音唤醒:谁呀，这是谁的声音?...

元朝末年，曾出了一个嵚崎工磊落的人。这人姓王名冕，在诸暨县乡村里住。
七岁上死了父亲，他母亲做些针指气供给他到村学堂里去读书。看看三个年头，
王冕已是十岁了，母亲唤他到面前来说道:"儿啊，不是我有心要耽误你。
只因你父亲亡后，我一个寡妇人家，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年岁不好，柴米又贵;
这几件旧衣服和些旧家伙，当的当了，卖的卖了;只靠着我替人家做些针指生活寻来的钱，
如何供得你读书?如今没奈何把你雇在间壁人家放牛，每月可以得他几钱银子，
你又有现成饭吃，只在明日就要去了。"王冕道"娘说的是。我在学堂里坐着，心里也闷，
不如往他家放牛，倒快活些。假如我要读书，依旧可以带几本去读。"当夜商议定了。
第二日，母亲同他到问壁秦老家。秦老留着他母子两个吃了早饭，牵出一条水牛来交与王冕，
指着门外道:"就在我这大门过去两箭之地工，便是七七泖湖。湖边一带绿草，各家的牛都在那里打睡。
又有几十棵合才色的垂杨树，十分阴凉。牛要渴了，就在湖边上饮水。
小哥，你只在这一带玩耍，不必远去。我老汉每日两餐小菜饭是不少的，
每日早上，还才斤在两个钱与你买点心吃。只是百事勤谨些，休嫌怠慢。"
他母亲谢了扰要回家去，王冕送出门来。母亲替他理理衣服，口里说道"你在此须要小心，休惹人说不是;
早出晚归，免我悬望。"王冕应诺，母亲含着两眼眼泪去了。
王冕自此只在秦家放牛...

女娃住在东海附近。她的爸爸炎帝每天一早就离家上山采药，22人治病，教人种五谷，长年累月，忙个不停。
女娃独个儿呆在家里，觉得寂寞。她多么想到外面走走，看看，散散心啊!
她到了海边。海滩上，金光闪闪的砂砾中，有五颜六色的贝壳，还有螃蟹在爬行，她觉得新奇;
海面上，微波交松就像一颗颗明亮的珍珠，她真想跳下海去，把它们抱;空中不时掠过几只海燕，
每次，她都张开双臂，向它们招呼，要它们停下来作巢，但海燕不理睬她。
女娃正想得出神，忽然，大海咆哮起来，涌起一个又一个巨浪，直向女娃扑来。她，惊呆了，正要往家里跑，
可惜晚了，又一个巨浪扑来，把她卷到了大海深处。黑暗中，她似乎听到爸爸的呼唤"女娃!女娃，"
女娃被大海吞没了，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可她的灵魂没有死去，她思念爸爸，化成了一只鸟，名叫精卫。
精卫的头上有漂亮的花纹，它的嘴白白的，脚红红的，叫声像是呼喊自己"精卫!精卫，"
精卫可恨大海了。它把自己和爸爸隔开了，它还会把天下问许许多多的亲人隔开。她，对着无情的大海发誓:
我一定要把你填平!
她飞到高高的西山，衔上一粒小石子，又飞回东海上空，狠狠地把它扔进大海，立刻又转身飞到西山，
衔来一根小树枝，把它扔进大海。就这样，她穿梭在西山和东海之间的上空，来回飞行，一天也不停。
下雨天，精卫抖动湿淋淋的羽毛，穿过阴云，剪破雨网，把小石子、小树枝投进东海。
刮风的日子里，精卫竭力鼓动翅膀，衔着石子、小树枝，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向东海飞去。
大雪纷飞的时候，精卫穿过浸天飞舞的雪花，把小石子和小树枝投向东海。
她坚信，大海虽大，总有一天会把它填平。
一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一百年过去了，不知过了多少个世纪，精卫一直在西山和东海之间的上空穿梭劳碌。
据说，直到现在还可以看到她的影子，听到她的...

我登上南去的151号公共汽车时，太阳正朗照天空。但是，冬天的芝加哥正处于没生气的季节----
树枝枯干、稀泥满地，来往的车辆都溅满了盐水。
车子行进了数英里，经过风景秀丽的林肯公园，但是，没有人抬头去看窗外。乘客们都穿得笨重如牛。
我们都拥挤地坐在一起，在单调乏味的引擎声和窒息燥热的空气中无声静坐着。
没有人说话----这是芝加哥人坐车来往时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尽管我们每天都要碰见这些同样的面孔，
但我们都习惯于把自己藏在报纸的背后。此举包含的象征意义令人吃惊:
紧挨而坐的比邻硬用那一张张薄纸，在彼此间制造了天涯。
汽车进入"繁华一英里"地区，五光十色的摩天楼群沿密执安大街拔地而起。突然，
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静:"注意啦!注意啦!"
报纸哗哗响着，大家都伸长了脖子。"这是你们的司机在说话。"
沉默。大家都看着司机的后脑，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放下你们的报纸，各位乘客。"
所有的报纸都在慢慢地放下，司机在等待着。后，报纸都被折好了，搁在我们腿上。
"好，转过身去面对你的邻座，开始。"
惊奇之中，我们都照着做了。仍然，没有人笑。我们只是盲目地服从，这是人的本能起着作用。
我面对的是一位老妇，她的头紧紧地裹在一块红头巾里，我几乎每天都见到她。我俩目光碰到了一起，
我们都一眼不眨地等待着，等待司机的下一道指令。
...

小时候，我们猜不透的是太阳。那么一个园盘，又红又亮，悬在空中，是什么绳儿系着它呢?
它出来，天就亮了;它回去，天就黑了。庄稼离不了它，树木离不了它，花花草草也离不了它。
我们想有一天要是能到太阳上去，那里一定什么都是通红的，光亮的。我们想得入了述，
缠着奶奶让她讲太阳的故事。
奶奶，太阳住在什么地方呀?"
"住在金山上吧。"
"去大阳上有路吗?""当然有的。"
"怎么走呀?"
奶奶笑着，想了想，拉着我们来到门前的花园里。"咱们一块儿来种园子吧。"
奶奶说，"你们每人种下自己喜爱的种子，以后就什么都知道了。"
奶奶的话，我们都相信。我们松了土，施了肥，妹妹种了一溜眉豆，弟弟种了几行葵花，
我把十几颗桃核埋在篱笆边上，希望能长出一片桃林来。
从此，我们天天往园子里跑。种子居然陆陆续续地发芽了，先是一个嫩夫，接着就分开两个小瓣，
像张开的小嘴儿。我们高兴极了。
奶奶让我们选了几株苗儿，隔五天测一次高度，插根棍儿作标记。苗儿都长得挺快，插在苗儿边旁的棍儿，
后一根总比前一根高出一截。
过了一个月，插到第六根...

北京的冬季，地上还有积雪，灰黑色的秃树枝丫杈晴朗的天空中，而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
在我是一种惊异和悲哀。
故乡的风筝时节，是春二月，倘听到沙沙的风轮声，仰头便能看见一个淡墨色的蟹风筝或嫩蓝色的娱讼风筝。
还有寂寞的瓦片风筝，没有风轮，又放得很低，伶仃地显出憔悴可怜模样。但此时地上的杨柳已经发芽，
早的山桃也多吐蕾，和孩子们的天上的点缀相照应，打成一片春日的温和。我现在在哪里呢?
四面都还是严冬的肃杀，而久经诀别的故乡的久经逝去的春天，却就在这天空中荡漾了。
但我是向来不爱放风筝的，不但不爱，并且嫌恶它，因为我以为这是没出息孩子所做的玩艺。
和我相反的是我的小兄弟，他那时大概十岁内外罢，多病，瘦得不堪;然而喜欢风筝，自己买不起，
我又不许放，他只得张着小嘴，呆看着空中出神，有时至于小半日。远处的蟹风筝突然落下来了，
他惊呼两个瓦片风筝的缠绕解开了，他高兴得跳跃。他的这些，在我看来都是笑柄，可都的。
有一天，我忽然想起，似乎多日不很看见他了，但记得曾见他在后园拾枯竹。我恍然大悟似的，
便跑到向少有人去的一间堆积杂物的小屋去，推开门，果然就在尘封的杂物堆中发现了他。
他向着大方凳，坐在小凳上;便很惊惶地站了起来，失了色，瑟缩着。大方凳旁边靠着一个蝴蝶风筝的竹骨，
还没有糊上纸，凳上是一对做眼睛用的小风轮，正用红纸条装饰着，将要完工了。我在破获秘密的满足中，
又很愤怒他的瞒了我的眼睛，这样苦心孤诣地来偷做没出息孩子的玩艺。我即刻伸手抓断了蝴蝶的一支翅骨，
又将风轮掷在地下，踏扁了论长幼，论力气，...

"那只羚羊哪儿去啦?"妈妈交然问我。
妈妈说的玲羊是一只用黑色硬木雕成的工艺品。那是爸爸从非洲带回来送给我的。
它一直放在我桌子的犄角上。这会儿，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因为昨天我已经把它送给我的好朋友万芳了。
"爸爸不是说送给我了么?"我小声地说。
"我知道送给你了，可是现在它在哪儿？"妈妈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我发现事情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把它收起来了。"
"放在哪儿了?拿来我看看。"妈妈好像看出我在撒谎。
因为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低着头不敢看她。
"要说实话……是不是拿出去卖啦?"妈妈变得十分严厉。
"没有卖……我送人了。"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送给谁了?告诉我。"妈妈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送给万芳了，她是我好的朋友。"
"你现在就去把它要回来，"妈妈坚定的说，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呢?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不!"我哭着喊了起来。
爸爸走了进来，听妈妈讲完事情的经过，他静静地点燃一支烟，
慢慢地对我说"小朋友之间不是不可以送东西，但是，要看什么样的东西。
这样贵重的东西不像一块点心一盒糖，怎么能自作主张呢?"爸爸的声音一直很平静，
不过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您已经送给我了。"
"是的，这是爸爸送给你的，可并没有允许你拿去送人啊，"
我没有理由了。我想到他们马上会逼我去向万芳要回羚羊，心里难过极了。
他们不知道，万芳是个多么仗义的好朋友。
上幼儿园我们就在一起。她学习很好，人一点也不自私。我们俩形影不离，
语文老师管我俩叫做"合二而一"。
上星期一次体育课，我们全班都穿上刚买的新运动衣。
跳完山羊，我们围着小树逮着玩。一不小心，我的裤子被树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我坐在树底下偷偷地抹眼泪，又心疼裤子，又怕回家挨说。万芳也不玩了，
坐在我旁边一个劲地叹气。忽然，她跳起来拍着屁股说"咱俩先换过来，
我妈是高级裁缝，她能把裤子缝得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当时，我觉得自己得救了，就把裤子和万芳换了。后来，我听说为这件事，
她妈妈让她，对着墙站了一个钟头。
"为什么你不说裤子是我的?"
她嘿嘿地笑着"我妈是婆婆嘴，她要是知道，早晚也会让你妈知道。"
我要把裤子换过来，她却满不在乎地说:"算了吧，反正我已经站了一个钟头，
要是再换过来，我还得站两个钟头……"直到现在，我身上还穿着她的运动裤。
每次上...

1964年初，我被调到黄花乡镇来执教。镇上只有一条大街，两旁长着高大的青龙木，遮掩着两排店屋。
店屋和青龙木之间有一小段空地，那里是人们停放脚踏车、摩托车和摆地摊的地方。青龙木如关西大汉，
手握铁板铜琶，弹唱激昂的歌曲。它的树冠宽大茂密，透不过阳光。它让垂下的枝条在清风中摇动拂晓，
让互生的叶子涂着片片的残阳款摆向晚。
街的尽头，有一并立邮政代理处，一所警察局，山丘上座落着地方议会。折向右边是新港路，
那一带有正待开发的新芭地段。如果你直上前去，便走出黄花乡镇，你也就走进丘陵间的公路，
穿过一个又一个的乡镇，直到更远的甘榜去。这里有三面的山峦围护着黄花乡镇，另一面坦荡为平地。
橡树林立在丘陵上，油棕树占领着那一片平原。
百多年前，这里原是一个蛮荒地带，原始森林盘踞在山地上，居住着猛兽，到处可以看见野兽的遗骨，
人们管叫这个地方做"猛骨浪"。19世纪时，柔佛州苏丹阿布巳卡殿下，为鼓励人们开发各地的甘榜和乡镇，
就设立港主制度。我们的祖先就纷纷响应，向苏丹殿下领取"港契"，成为每一个乡镇的"港主"。
港主率领一批先人，前来开发。我们的祖先都是刻苦耐劳的人，他们来到蛮荒的地方拓垦。他们先要和猛兽搏斗，
也要受瘴疠折腾，再把原始森林砍倒，栽种橡树和油棕树。我们的祖先在开发土地之后，
又招引另一批劳工在胶园和油棕园里做工。就这样的，人口逐渐增加，形成了乡镇，"芭裁"是人们给它取的名字。
本来是没有路的地方，先人给走出路来了;本来是没有屋子的地方，先人给盖上简陋的屋子。
港主成了乡镇的领袖，他可以向居民征收出入口税，发给营业牌照。他可以处罚犯科作奸的人，
判决居民的诉讼案件。乡镇越来越热闹，华、巫、印各民族同胞也聚居在一起，他们一代又一代，和谐地生活着，
直到我第一次见黄花乡镇的面貌，让我赞叹。
毗邻黄花乡镇的一个甘榜一一老港，远在马六甲王朝时代，已有人溯麻河之源而上，在那里落脚，
猬集为一个农村。现在你可以在老港的格拉未山岗上看到马六甲王朝苏丹阿拉乌丁的皇陵。
他统治马六甲王国十一年的光荣史给雕刻在石碑上，让探访皇陵的人细说从头。
人们说:苏丹阿拉乌丁处事英明果断，他经常微服出巡，了解民情。他曾经面斥警察总监敦·墨泰希失职。
他也因而招尤惹祸，于1488年中毒身亡。
1511年，当马六甲沦陷在葡萄牙的手中之后，阿拉乌丁的幼子苏丹马末，沿着麻河退守黄花乡镇。
苏丹马末暂居黄花乡镇，却长记马六甲王朝的繁盛，他时时刻刻想反攻马六甲，夺回王国，
可惜他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黄花乡镇有了帝王，它的名字就写进...

雨声渐渐的住了，窗帘后隐隐的透进清光来。推开窗户一看。呀，凉云散了，树叶上的残滴，
映着月儿，好似萤光千点，闪闪烁烁的动着----真没想到苦雨孤灯之后，会有这么一幅清美的图画。
凭窗站了一会儿，微微的觉得凉意侵人。转过身来，忽然眼花缭乱，屋子里的别的东西，
都隐在光云里;一片幽辉，只浸着墙上画中的安琪儿一一这白衣的安琪儿，抱着花儿，扬着翅儿，
向着我微微的笑。
"这笑容仿佛在哪儿看见过似的，什么时候我曾……我不知不觉的便坐在窗口下想一-默默的想。
严闭的心幕，慢慢的拉开了飞涌出五年前的一个印象一一条很长的古道。驴脚下的泥，兀自滑滑的。
田沟里的水，潺潺的流着。近村的绿树，都笼在湿烟里，习儿似的新月，挂在树梢。一边走着，
似乎道旁有一个孩子，抱着一堆灿白的...

我爱月夜，但我也爱星天。从前在家乡，七、八月间的夜晚，在庭院中药凉时，
我爱看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繁星。看着那星天，我就会忘掉一切，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里。
三年前在南京，我住的地方有一道后门，每晚一打开后门，我便看见一个静寂的夜，
下面是一片菜园，上面是星群密布的蓝天。星的亮光在我们的肉眼里虽然微小，
然而它使我们觉得它的光明是无处不在的。那时候，我正在读一点关于天文学的书，
也认得一些星，好像它们就是我的朋友，它们在和我谈话。
如今在海上，...

要问半年来的山芭生活，有什么新的收获，那就是我结交了一个友族朋友。
他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印度人。他住在学校左隅的小山坡上，打开宿舍窗门，
便可望见他那座鸽笼似的亚答屋。每天，黎明时分，操场后方的黄土路上，
使响起一阵"隆隆隆"的木轮声，跟着是几声"哦吓"的赶往室的沙哑的喊声。
这时，只要踱到走廊上，就可看见灰蒙蒙的朝雾里，
一辆粗笨的牛车在伤痕累累的道上晃动着。这位坐在车板上的友族朋友常扬起鞭子，
显然要往牛背上抽打，可是只在空间发出一声清脆的鞭响，便又怜惜地垂下。
那是五月间的事。那天，我趁着假日去探望一位远亲，在途中遇上倾盆大雨。
我在那条被野草紧挤着的芭路上，仓皇地奔跑。周围的山林全被浓厚的白雾遮蔽着，
雷鸣几乎碎裂山谷。我跑了半个钟头，还找不到可以避雨的地方，浑身湿漉漉，
脑门也充血似的胀痛。
突然，路的转弯处出现了...

1961年12月2日
昨天把学生桌椅搬走了，今天要迁移的是大件的橱柜及其它一切家具。
上午七时许"南裕"的罗里车就来了，九时许"南益"的车也来了，
同学们整百人一早就来帮忙，先把楼上教室的橱桌搬到楼下来，一一扛上罗里。
同学们七手八脚把笨重的家具一一扶下，有如蚂蚁扛蛙掷，同心合力，一个步骤，
哪怕几重的东西，他们都一一竖起来，众擎易举。团结就是力量，证之于今日的事实，
一点也不错。可怕是闲谈，那些好说不做的，偏把同学的力量低估了，
这个说你不请工人，那个说同学及同事怎能扛得起。一个说来，一个说去，
要不是我有分寸的话，这回迁徙，起码都要花上学校几百元呢。几小时的努力，
约莫下午一时，全校的器物都搬得一干二净了。
1989年7月23日
第六届全国华团文化节于今日下午六时半假历史象征三保山举行开幕仪式。
满山人海，少万人，旗帜灯笼遍布，气象一新。十五华团代表先到山顶在号角声中挂大会旗，
随即在山腰平台依序进行开幕式。我以会长身份致词，大意说三保山是中华文化之山
，华裔土著之山，保卫马来亚烈士之山，在此山举行文化节意义深长。
五百八十年前郑和大海军七下西洋，五次访甲，舳舻千里比美国第...

第一则3月8日
今夜峰月当空。望着跤洁的夜空，我一时心血来潮，打开了光碟机，
各种不同风格的乐曲就从光碟机中传播开来了。顿时，巴哈、贝多芬的天籁之音，
安边、威廉斯乐曲的悠扬，汇成令人难忘的旋律。我静静聆听着一首首乐曲，
宛如一股股暖流沁入了心田。
每一个人，大概都曾有过寻找"情趣生活"的经历。在忙碌中寻静谧，在枯燥中找清泉，
使心灵永远为这些事物而感动，便是一种情趣。"山水花竹、无恒主人，得闲便是主人。"
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必要培养一些既能陶冶身心，又能增添生活情趣的为个人所爱好的活动。
我愿永远保有这种情怀，让今天成为一朵盛放的玫瑰，
让明天成为一株黄熟的稻稳，散发丰硕的生机。
第二则2002年5月2日星期五阴
今天考华文时，大家都紧张地答着卷子，教室里静悄悄的。
忽然，我发现前边位子的梓建鬼鬼祟祟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夹在试卷中抄答案，
我脑海里猛然闪出"作弊"两个字来。
考试过后，我的心情仍像外面的天空一样阴沉沉的，脑子里一直浮现着梓建作弊的情景。
为什么每次考试都有人作弊呢?这样得来的"高分"，会觉得光彩，会心安理得吗?
有些人或许会认为，作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

齐宣王使人吹芋，必三百人。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悦之。廪食以数百人。
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
郑人有且直履者，先自度其足...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
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

楚人有鹊盾与矛者，誉之曰"吾盾之坚，物莫能陷也。"
又誉沈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
或曰:"以子之矛陷...

杨朱之弟曰布。布素衣辛而出，天雨笃，解素衣，衣缁衣而反飞其狗不知，
迎而吠之。杨布怒，...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胡贼攻郡王，友人语巨伯曰:"吾今死矣，子可去泣。"
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
贼既至，谓巨伯曰:"...

从前有个人给县令送去一筐批把，附了一封短信，写道:"敬赠琵琶一筐……"当时县令正与几位朋友闲聊，
他们打开筐子盖一看，看见筐子里装的不是琵琶，而是枇杷。县令觉得好笑，随口吟了两句"枇杷不是此琵琶，
只恨当年识字差。"在场的客人中有位才思敏捷的人，立即接着吟道"若是琵琶能结果，满城笛子尽开花。"
屋里的人们一听，立即哈哈大笑。
过去有个医生，到处宣扬自己能治驼背，他吹嘘说:"驼得像号那样的，像虾那样的，像曲环那样的，
只要请我去治，保你早上治了，晚上身子就会像箭杆一般直。"
有个人信以为具，就去请他给自己治疗驼...

蚊子飞到狮子面前，对他说:"我不怕你，你并不比我强。要说不是这样，你到底有什么力量呢?
是用爪子抓，牙齿咬吗?女人同男人打架，也会这么干。我比你强得多。你要是愿意，我们来较量较量吧，"
蚊子吹着喇叭，朝狮子脸上冲过去，专咬鼻子周围没有毛的地方。狮子气得用爪子把自己的脸都抓破了。
蚊子战胜了狮子，又吹着喇叭，唱着凯歌飞走，却被蜘蛛网粘住了。蚊子将要被吃掉时，叹息说，
自己同强大的动物都较量过，不料被这小小的蜘蛛消灭了。
这故事适用于那些打败过大...

晚饭过后，火烧云就上来了。照得小孩子的脸红红的。把大白狗变成红色的狗了。红公鸡就变成金的了。
黑母鸡变成紫檀色的了。喂猪的老头子往墙根上靠，他笑盈盈地看看他的两头小白猪变成小金猪了，他刚想说:
"你们也变了……"
他的旁边走来了个乘凉的人，那人说:
"你老人家必要高寿，你老是全胡子了。"
天空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堂堂的，好像是天空着了火。
这地方的火烧云变化极多，一会儿红堂堂的了，一会儿金洞洞的了，一会儿半紫半黄，一会儿半灰半百合色。
葡萄灰、梨黄、茄子紫，这些颜色天空都有。还有些说也说不出来，见也未曾见过的颜色。
五秒钟之内，天空里有一匹马，马头向南，马尾向西。那马是跪着的，像是在等着有人骑到它背上，它才站起来。
才过一秒钟，没有什么变化。再过两三秒钟，那匹马大起来了，马腿伸开了，马脖子也长了，
一条马尾巴却不见了。看的人正在找寻马尾巴，那马就变靡了。
忽然又来了一条大狗。那条狗十分凶猛，它在前边跑着，它的后边似乎还跟着好几条小狗。
跑着跑着，小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大狗也不见了。
又找到了一头大狮子，...

"牵牛花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着这句话荡进我的耳朵，斜过头来，一张脸孔在我面前摆着，那是勇的。
那张脸上，忧郁从来没法施过威力，而且现在显得更年青了。
"汶，看花去，牵牛花。"
勇的粗壮的手掌落在我的臂上，我被他从椅子上攫了起来。我想挣扎，然而我的全身的筋肉在那一只暴涨着血管
的大手下，只剩下了酸痛和疲乏。于是，我像一只受着鞭花的小羊似的，跨进了校园旁边的篱笆小门。
?我想不到，他种在沙漠中的希望竞也能在短暂的时日里长出枝叶来!
不久以前，这儿是多荒漠的一片沙地呵，连一根青草的影子也找不到。下课后，孩子们的奔逐掀起浸天沙尘，
这些沙尘伴着嘻笑声浪，掠过低矮的屋檐，飞进教室、厨房、寝室和人们的呼吸器官……
就好像早晨灰色的雾气，使人在它的面前只有低头。
"这地方需要一番改造!"
勇在上学期对我提出他的意见。他说要把这块不毛的沙地拓成一片花园，打起篱笆围着。他爱牵牛花，
他要使篱笆上开起簇簇的紫色花朵。然而这提议只引起我的一阵狂笑。我知道勇有一副水牛似的躯体，
他一挥拳便能使墙壁上多个窟窿。但这有什么用呢?他要的是沙漠上长出花朵来啊。他说要在假期内开始工作，
但我却决意到时溜走!
假期终了那天，我从城南回来，迎看阳光，远远的便看见勇在那片不毛之地上工作着，...

今天，我就给在座的同学谈谈我的经历，也就是我的学历。我的经历，讲起来也简单，也不简单。
说简单，就是三个字:靠自学。说不简单，就是一生中，经历了一些磨难。
现在，我准备讲一讲我是怎么经历某些磨难的。我不是要在这儿宣扬自己，
而是把我的经历给同学们作借鉴。
我碰到的早的磨难就是在我们这所学校遇到的。你们现在叫全坛县中了，我们当时叫全坛初中，
高班是初中三年级。在国外有时人家问我什么学历，我说，
我的高学历就是初中，金坛县初中毕业。
人家问我有什么文凭，我说，我有一张文凭，就是初中毕业的文凭，除此之外，没有了。
直到1980年才发生了一个变化，法国给我荣誉博士证书，现在总算有头衔了，以往都没有。
我初中毕业是多少岁呢?我只有十五岁。后来，又到上海进了一年职业学校。
尽管那个学校给了我免交学费，不过还是交不起饭费，后来只好回家呆着。
我的家，就在大桥那边，现在叫南新桥，从前叫大桥。
我就住在桥东。在家怎么办呢?要是现在的话，没有机会上正规学校，也会有许多其他求学的机会，
像电视大学啊，函授大学啊。我们那个时候可没有这个方便，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图书馆。
我只有一本大代数，一本解析几何，还有一本很薄的五十页的微积分，我就啃这么几本书。
就这样我开始钻研学问了。也许有人要说这是笑话，念了几年书就谈钻研了。那不是笑话!
钻研不是高不可攀的，不一定大学毕业才能钻研，也不是非有齐全的条件不可。
实际上，真正肯钻研的人在什么场合都可以钻研。这是大约1925年到1926年的事情。
我记得，后来大约在十八九岁的时候，我又有机会回到这个学校里面来了。
到这个学校来做什么呢?当会计兼事务。那时我的老师王维克，
预备搞一个初中一年级补习班，让我去教书。
但刚有一个计划，不幸我的母亲在那年死了，我也生了重病。
我们家里原不宽裕，我一生病，那就更穷了。
亏得那位王维克老师，在我身体好些后，还是让我在那个补习班教了一个月的书。
但结果有人告了一状，说什么王维克校长任用不合格教员华罗庚。
王维克校长是法国留学生，做初中校长，未免委屈;
他一听有人告状，就不干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几乎没有办法了。继任的校长叫韩大受。
他说，旁人上任要带会计来，我不带，就让你干;不过书万万不能教了，
因为前任校长就是为了你任课而被告了一状的。这样，我总算当了一个会计。
有了一点办法，我就继续钻研下去。
不久，清华大学找我去任职，大约是1931年。到了清华，他们碰到一个困难:怎么安排我的工作?
这是个麻烦，因为要在清华大学当个助教，应当有大学毕业的资格，否则又是不合格的教员。
后来，清华大学安排我当数学系助理。所谓助理，就是管管图书，管管公文，打打字，办点杂事的。
我继续抓紧学习。过了一年半，他们让我教微积分。这一关是非常难过的。为什么呢?因为没资格!
清华大学的教授为此特别开会通过，让我教微积分。
这等于说，清华大学承认我了，我可以抵得上大学毕业了。
从初中毕业到当大学教师，我前后大约...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愧!，不亦君子乎?《学而》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为政》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玉，思而不学则殆立。"《为政》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灌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毡，
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
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吾资之昏，不逮人也，吾材之庸，不逮人也;旦旦而学之，
久而不怠焉，迄乎成立，而亦不知其昏与庸也。
吾资之聪，倍人也，吾材之敏，倍人也;屏弃而不用，其与昏与庸元以异也。
圣人之道，卒于鲁也传之。然则昏庸聪敏之用，岂有常哉!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
贫者语于富...

在一个小村庄里，一个退休来到此地不久的人失去了他生活的伴侣。
他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孤苦伶竹的人。
他没有儿子，没有亲戚，甚至没有朋友。
他对自己的孤寂惶惑不安。但他的孤寂并没持续多久。
一天清晨，当他开门取奶时，发现奶箱上有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由于送奶车已坏，自明日起，
至少一周之内我们不能送奶到户了，故请鉴谅。"
这真是一个难题，患病的孤寡老人们每天都需要喝牛奶，没人送可怎么行呢?
一个想法在他的头脑中产生了。他在家无事，自己的汽车又闲着不用，
何不将自己的汽车贡献出来，给牛奶公司使用，为订户服务呢?
这部汽车是他值得纪念的了，那是他和妻子结婚后用辛勤劳动换来的，
车内留下他们欢乐的笑声，车轮记下了他俩共同走过的人生之路。
而今，怎样做才能赋予这辆车以新的意义呢?
他驾车直驱牛奶公司，向经理说明了来意，并表示要无偿地亲自替公司送牛奶，
而不向面临困难、很有可能倒闭的牛奶公司索取分文。
经理十分过意不去。由于老人的态度坚决，后只好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披上白大褂便开始工作了。
老人高高兴兴地开始挨家挨户地送牛奶，订户为此对该公司大加赞美，
因为新的送奶员虽然年老体衰，但服务态度却极为热情。
他不仅将奶瓶直接送到用户手中，而且像对待亲人般的问寒问暖，关怀备至;
另外还为大家义务运送日用品，送危急病人到医院就诊，送老人到车站。
他工作得多么愉快呀，累、苦、脏早已不在他的眼中了。
人们都亲昵地称他为"送牛奶的好爷爷"。这就够了，
他心满意足地笑着，车轮又飞转起来。
突然，"送牛奶的好爷爷...

国中三年级，农历年一过，压力愈大。正常的考试之外，
三天两天就有模拟考，几乎被烤焦了。
挨到毕业考考完，便是毕业旅行，才松了一口气。
老师说:"这次要经过台中，到家雾社、日月潭。
我们请求到台中时上大度山，去看看"压而不局的玫瑰花"。
老师笑着，点点头。
当天，我们在东海大学旁下车，顺着小河边的小径走了四五分钟，
就看到满山满谷的玫瑰花，一位老园丁正挑着水壶在浇花。
老师向他介绍说:"我们是高雄来的国中同学，有三班一百多人来打扰了。
刚上过《压不局的玫瑰花》一课，就想来看你啦。"
老园丁笑笑说"免客气免客气。不过，玫瑰花有刺，只可以看，不可以摸。
日前一位叫做绅士的，一进来就伸手去折，却被刺得哇哇叫起来。"
"哈哈哈哈，玫瑰花有刺都不懂，真是大笨牛，"
一百多个国中学生的开怀大笑震撼了整个花园。
十年后，我们几个女生到美国来了，都念生物学。
去年"九·一八"，芝加哥大学开了一次盛大的"抗议日本篡改教科书大会"。
报纸报道说，应邀参加爱荷华大学国际写作计划的老园丁，
当天从纽约...

离终站还早，电车里的人突然纷纷起身，陆陆续续全走空了我一边下车，
一边问身旁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瑞士是个难得"发生什么事"的地方。该送信的时刻，邮差就到了门口。
秒针走到了某一点，该进站的火车就进站了。日正当中，所有杂货店的店员都在锁门，
准备去吃午餐。任何时候往街头一站，浏览一下苏黎世立的街景，
看见的是电车平静地滑行、行人耐心地等待红灯转绿、汽车耐心地等待行人过街，
还有，河里的白天鹅排列整齐地游过桥孔。
看街景的人会觉得无聊:街上没有打架的人，即使有人打架，也不会有看热闹的人群，
没有一个教养良好的瑞士人会低级到停下脚来看别人打架。
街上也难得听到尖锐刺耳的紧急刹车声，更不会有愤怒的驾驶者推门而出，
挥着拳头破口大骂，偶尔碰到堵塞，瑞士人在车里冷静的等着，
不会有人开始按喇叭。若有人按了喇叭，那大概是个法国人，要不然就是意大利人。
反正不会是瑞士人。
苏黎世的街景是很沉闷的。
电车缓慢地倒车离去。被搁浅的人们安静地站在路边。
有的人在浏览橱窗里模特儿身上的绍皮大衣。修饰整齐的主妇对我说
"前面出车祸了，汽车撞上电车，铁道不通了。"
我开始焦急起来:等警车与吊车抵达现场，拖开肇事车辆，
铁路局重新调度通车，恐怕天都要黑了!
我想起纽约的经验:车厢塞得满满的，陌生人带着汗味的肉体紧紧压迫，
令人想别过头，可是火车堵在漆黑的地下道中，不进不退。
污浊的地下空气像烟雾一样，蒙着人的鼻眼。
等上一个小时，还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铁路局也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更别提道歉了。
在往台北的苔光号上，曾经眼看着浓烟从车窗边升起一一火车失火了，
从车轮烧起。乘客惊慌失措地跳上小站月台，月台上正倾盆大雨。
小小的雨蓬遮不了上百的乘客，我们在黑夜的雨中湿漉漉句地等着，
等一小时以后的下一班车。
这一回，要等多久呢?五分钟已经过了吧，正想看看手表，
却瞥见一辆蓝色的公车从转角处缓缓开来，优雅地停在我们面前;是一辆空车，
车门打开，制服笔挺的驾驶员阔步下来，向大家道歉，
然后念出这辆临时车将停的站名，"下一班临时调度车将在五分钟后抵达"。
乘客安静地顺序上车，安静地坐下，公车平稳地往前滑去。
从下车到上车，不过八分钟的时间。车子经过车祸现场时，
吊车正把肇事车前轮悬起，电车司机拿着一块抹布，正在擦拭玻璃车窗。
周围，没有看热闹的人。
只迟到了八分钟!我应该满心感谢，大大松一口气，然后觉得:
在苏黎世，毕竟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是，我却觉得震惊，
震惊中还有点不寒而呆。一一把"效率"发挥到如此的人，
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效率，其实只是瑞士人(或许该说德语瑞士人，
因为法语与意语瑞士人的个性中难免有拉丁民族的散浸不羁)
事事讲究"完美"的结果之一罢了。瑞士生活的悠闲就像浮游波上的野鸭，
写意自在，唯一的痕迹就是水上一缕涟满。
细看才会发觉水里的鸭脚划动得费力，尤其当逆水的时候。
在瑞士人闲适的生活背后，有一个巨大的、复杂的、
一点都不闲适的机器在费力地运转着，
其中每一个螺丝都上得很紧。
爱山的人来到瑞士的阿尔卑斯山。雪封的悬崖峭壁，如何去欣赏呢?
从机场，你可以投几枚硬币在售票机里，车票咕噜滚出来。
搭上快捷火车，十分钟内就到了市中心。
从市中心又有舒适宽大的火车将你送到山脚下上山，
爬山专用的齿轮列车依着倾斜六十度的山势将你带到山头从这个山村到那个山村，
中间隔着巍峨大山，你的火车就穿过长达十七公里的隧道。
如果你是开车的...